此文发表于巜泰山文化》
手术中的母亲(散文)
侯保军
今天,六十七岁重病的母亲,真的做了胃切除手术。
从上午八点,体重仅八十多斤的母亲被推进手术室,整整呆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是走进炼狱在煎熬吗!
那天早上,我以忐忑不安的心情赔母亲手术,我胡乱猜想,我不知道母亲进了手术室是否还能出来,但母亲却显的那么安详从容,她坐在医院的门诊的椅子上是那样平静。面对那次生死过程,她目光平静的出奇,好像与她无关。并且还好奇的来回来张望。
我用不安的神情问母亲好几遍,“没事吧,娘”
没事;母亲淡然的回答,我再次问她时,她不屑的回答事,生死没啥没啥,她的神情依旧那么平静安祥,就像去田地干活不忘带上家里敞开的门一样,而我却为她担心到极点,也许她走进手术室的那扇门,永远回不到人间一样,因为母亲不知道自已得了什么病,只知道做了手术就好了……
医院手术室里做手术的一例又一例,轮不到母亲,母亲说;你先去外面吃饭吧,别饿着,放心吧,没事。
当我走再次走进医院时,母亲一个人走进手术室,对于生死,母亲却显得那么淡然。这种安静让我总是在揪心挂牵。
她不饿吗,而我从早晨到现在都吃了两顿饭了。母亲还在手术室,我仿佛听见母亲的心跳,我仿佛见对于母亲,从人间炼狱的那条奈何桥上一个人蹒跚而行,孤独又无助的漫长旅程。
小时候襁褓中的我体弱多病,得了百日咳,出诊,天麻时,百天不吃东西,病危中奄奄一息倒气时,家里所有的人包括父亲提议把我扔掉埋了,唯有母亲据理力争坚持把我留下来,她用缸底的一瓢面粉,同邻居借得几个鸡蛋,一点点的喂养,把我从死神手里拉了出来,并健壮的活下来,感激心慈的母亲用伟大的母爱再次赋于我生命!
手术的前几天,需要筹钱,母亲总摆着手说不用,那天夜里,我下班急急的把钱从银行中转账过去之后,母亲电话中欠意地说,病好了再继续打工挣钱还给我,而她此时在北京打工已是十三年个年头。
下午二点多,手术室的医师用沾着满是母亲血迹的手,翻着从她腹腔里取出的血淋淋的胃囊时,指点着上面的病变位置,兴奋的说“手术很成功“可我心很疼,像我儿时生我时的胎盘脐带,母亲一定感觉很痛,疼在那个手术室流泪,我仿佛听到她嘤嘤哭泣,真想撞开手术室门冲进去看看受罪受苦的母亲。
我不知所措,眼泪止不住的从眼里向外涌,忍着忍着不知觉又流出来。
对于医师,可能有完成一件得意的艺术作品,可是艺术能挽回母亲的命吗,一开始我就在怀疑,一直到终,但母亲,又一次与死神并肩的游走,今天擦肩而过。
直到下午五时,手术台的医生才将昏迷中的母亲推出手术室,原来干净利索的母亲,此时身上缠满绷带,满身血迹斑斑,那都是她身上的已凝固的血呀戴着氧气罩,鼻孔里插满管子,下身也插满管子,不足一米长母亲的身躯上,竟有十多根粗细不同的透明管,植进她的身体,有通胃部的,有通肠道的,有正在清淤血的。母亲像故乡泥塘边上,一段被截断老柳树墩,白发凌乱,双眼紧闭,痛楚无声。
医生说再交十万元住院费用,十万元,对于打工的农村来说,是一笔沉沉的数目,我不知道花这么多钱,难道是为了让白发苍苍的母亲痛苦不堪,再次以坚强的毅力去克服手术之痛,我在怀疑自己的抉择是否正确。
我摩挲着母亲手术后冰凉的手掌,昏迷的母亲突然醒来,她吃力得转过血迹斑斑的脸,半睁着眼,用插满管子嗓子喊了声“儿呀,你来了“这一声舔犊之情,让我眼眶里溢泪,我轻声说“娘,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 嗯,没事,你哭啥,跟做梦一样,不痛不痒的就过来了“母亲坚强回应道,安慰我,她没事两个字,简单地概括了这次炼狱劫难的行程!
我曾想起曾经身体单薄却力壮的母亲,用柔弱的肩头担着全家的衣食,一路走来。
那时,父亲在几百里路远的煤矿,她一个人在烈日里挥着镰刀,收割一望无垠的麦子,象麦田无助的孤舟,汗水洇透地蓝衣服上。冒着一层又一层白碱,母亲顾不上这些,因为这是十多亩的麦子,全靠她一个人收割,晾晒。
我想起她在倾盆大雨里,扛着一百斤化肥在玉米地冒雨施肥的情景,想起每个秋天母亲用头刨倒大片玉米秸秆,刷刷象秋风扫落叶一样的干劲。
我也想起母亲,肩扛沉沉的行囊,一次次送我外出打工的情景。母亲那句坚强的话,人,谁也别靠,靠自己。几十年如一日,风里雨里趟过了。我想起她秋收时节,忙完一天的她为了我的婚事,
如今,看着缠满绷带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我在心痛,还是那个劳动风风火火,让全村老少竖起大拇指称赞的母亲吗,光阴如梭,磨洗了母亲的年华岁月,母亲操劳一生,需要人照顾了,
手术后的母亲,正经历病床上的疼痛,她由于胃切除,连续十多天不能进食,只能靠打点滴维持,不能喝水,实在干裂渴得受不了,就用棉签蘸水润一下嘴唇,从喉咙里插进胃和肠道的两根管子,常憋的她半夜咳嗦不止,母亲身上手术刀口不能起卧,她咳时自己在抠嘴里的血痰,当我半夜心疼的扶她起来捶背时,她总说,没事,你睡吧,我边擦母亲脸上咳出的汗边心疼说“还在硬撑着,您看都咳成什么样了“母亲边咳便回应道到“没事一会儿就好”
半夜咳喘母亲,常歉意的问睡在地上的我是否安好,为自己的咳嗽惊扰儿子的睡眠歉意内疚…
手术的母亲,后开始第一次下床走路,她扶着输液的架子,开始一步步地挪动,她不让人扶,她总说没事,那绷着脸坚持的神情,很容易想起多年前田间的母亲,拉车上坡用力的情景,尽管脸上渗出汗,浑身湿透,母亲坚持着,坚持
大手术仅十天的母亲,医生便让她出院了,也许母亲常年劳动,赋予的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心态,出院的那一天,医生在给母亲拆线拔管时,我才清晰的看见他的手术刀口,在瘦小的身体上,留下近三十公分的伤口,上面缝着一排闪闪的银钉,像几条银色的蜈蚣附在上面。下面腹部一侧还插着手指粗的两根透明管。母亲像故乡泥塘边上那一棵老柳树,尽管经历岁月的千孔百疮,可依然把粗硬的根须插进大地深层…
当医师去拆除伤口上的银钉时。趴伏在椅子背上的母亲疼得汗都渗满额头,一声不吭,医师又拔出她体内那两根透明管又猛系刀口时,母亲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那声音,像大地深处发出的闷雷,尽管是这次是生死之劫,坚强的母亲始终没因痛掉一滴眼泪。
手术后的母亲仅活了半年的时间,第二年十月份的那个深秋,撒手人寰,临走带着一身的刚强“人这一辈子,谁也别靠,要靠自己!
侯保军,70后,山东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巜北京文学》《散文选刊》《散文百家》《西部散文选刊》《中华文学》等
壹点号 侯保军,山东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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