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能够预知死亡的。莫寒感觉自己快不行的时候,忍不住按下陆羽的电话。“嘟…”响了十声后,被挂断了。
好一会对方发来短信:“我们在山上,信号不好,回联。”
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好遗憾!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头开始剧烈痛起来,鼻腔里粘稠的液体不断涌出。她宛如一朵纸花倒在地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寒江孤影
01
莫寒确诊这天是2月14号情人节。她拿着诊断书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天空中飘着细细碎碎的小雪子。
她在雪里走了整整两个小时。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得这癌症,她还这么年轻,还没给陆羽生孩子呢,怎么能死了?!
老天爷不讲理!她崩溃地蹲在马路牙子上,把头深深埋进双腿,小声抽泣着。然后越哭越伤心,干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放声大哭。
晚上,莫寒照例去接陆羽下班。她安静地在楼下大厅等着,因为陆羽从来不让她上他的办公室。
也许这是属于他和纪瑶最后的空间吧!
纪瑶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的前女友,现任秘书。陆羽应该很爱她。当初陆妈妈逼他们分手的时候,他那么痛苦。
“叮!”
电梯门打开了,陆羽和纪瑶亲昵地走出来。纪瑶咳嗽了一声,陆羽赶忙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莫寒默默地走在他们身后。
思绪飘到某天晚上,在外出差的陆羽突然给她打电话,说他马上就要到家了。她兴奋地立马从她的工作室跑出去。
她是一个网络作家,为了方便写作特意在同一个小区买了个小居室。距离他们的家只有5分钟的路程。
但那时刚好外面下着大雨,她冒着大雨冲回了家里。打开门的时候,手机响了,陆羽发来微信说他临时有急事不回来了。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翻开纪瑶的朋友圈:大雨滂沱,幸好有你。配图是一把伞。
她一眼就认出这把伞是陆羽的,那是她特意订制的,伞柄上有他俩的名字缩写。
半夜她发起了高烧,一个人蜷缩在被窝发抖。早晨,陆羽回来了。匆忙换了身衣服就离开了,都没来得及看她一眼。
莫寒的手臂被陆羽拉住,她如梦初醒,思绪回笼。她打开车锁,拉开驾驶室的门径直坐了进去,然后从车窗伸出头对纪瑶说:“纪小姐,今天情人节就不送你了。我帮你叫辆车?”
纪瑶摆手拒绝,说她自己会叫车。莫寒这才载着陆羽绝尘而去。她没有去他们计划的餐厅,而是带着陆羽来到了江边码头。
这里的夜市有各种各样的小吃、旋转木马、摩天轮,还是她最爱的夜市小游戏:套圈、打枪、飞镖…
陆羽有些嫌弃的接过她手里的臭豆腐,“下不为例!”
莫寒知道他的意思,他不喜欢夜市,不会再来第二次。
“好啊!不会有下次了!”她脸上笑嘻嘻的,眼眶却不争气地湿了,“那这一次你能陪我玩得痛快吗?”
她拉着皱着眉的陆羽冲进了人群中。
这个晚上,她玩得异常的疯,把所有能玩的能看的能吃的,都尝试了番。到家门口的时候,陆羽突然拉住了她,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向她求婚。
莫寒迟疑了29秒,陆羽就把戒指收回去了,他无所谓地说道,“爸妈让我求婚的!”
“你真会开玩笑!”莫寒默默放下准备伸出去的手。
陆羽掀开被子上床,依旧是背对着她躺下,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死皮赖脸地贴上去抱他。
她侧过身,同样背对着他。
眼泪如涓涓细流般默默地往外流淌。她回想起她13岁被陆妈妈带回陆家的时候,陆羽抱着篮球从外面回来,冷淡地从她身边走过,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也许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讨厌她的吧。
02
莫寒开心地来赴她和陆羽早前定好的约,为了看起来有精神,她特意多涂了两层粉还打了腮红。
陆羽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纪瑶。
“有些公事需要处理,就带她一起来了!”
“呵呵,”莫寒干笑道,“人多热闹!”
然后她紧紧拉着陆羽的手臂,对纪瑶说,“是吧,纪小姐?”
三人小分队的爬山之旅很不顺利,没爬多久,纪瑶就崴到脚了。脚踩恨天高爬山,能不出事嘛!?
纪瑶提议她一个人在原地休息。莫寒点头同意,想拉着陆羽接着往上爬。陆羽不放心纪瑶,要送纪瑶回下面的度假村。
回去后,陆羽和纪瑶在大厅的咖啡厅讨论公事。莫寒一个人在度假村闲逛。忽然,温热的液体从她的鼻子里流出来,把她对面的情侣都吓坏了。
她慌忙捂着鼻子跑到洗手间,这时头也开始疼起来。胃里觉得很恶心,趴在马桶上却吐不出来。
她心里很慌很害怕,给她的主治医师,也是她的学长彦开打电话。然而对方一直没有接电话。
幸好有惊无险,一刻钟后她恢复了正常。
当莫寒回到大厅的时候,陆羽正准备离开,他要带纪瑶去医院看下脚伤。
“莫小姐,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一起去?”纪瑶问道。
“不用了,胃痛,老毛病。”
陆羽看着莫寒,问道,“一起去医院看看?”
“不用,你们去吧!”
“那我回来接你?”陆羽问道。
“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去!”
这时,莫寒的电话响起来。她和陆羽告别,然后接着电话走远了。
电话是彦开打来的,他很担心莫寒的状况,特意开车来度假村接她。回程的车上,彦开问莫寒,
“你不准备告诉陆羽吗?”
莫寒点点头,说:“我希望他见到的我都是美好的!不想让他看到我像一朵褪了色皱巴巴的干花。”
她的母亲也是癌症去世的。她是母亲未婚生下来的孩子,从小没有父亲。当初母亲生病的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
很长一段时间,午夜梦回的时候,她都梦到母亲形如枯槁,憔悴痛苦的样子。
“其实,陆羽是爱你的!”彦开突然说道,“那天早上我送你回去,他看到你披着我的外套,他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我不知道。”
莫寒真的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纠缠陆羽。就连第一次也是她主动献身的。那天陆羽被迫和纪瑶分手了,喝了酒,她就趁虚而入了。
然后陆羽迫于责任,在陆妈妈的压制下,才接受了她这块狗皮膏药。
但是,果然陆羽不爱她,
为什么要舍弃顶级学府,和她一起上个末流的985?
为什么要帮她挡下车祸砸落下来的碎玻璃?
因为这场事故,陆羽再也打不了他最爱的篮球了。
“彦开,我想看球赛了。”
03
陆羽最近有些奇怪,每天下班很早,还会带些菜回来。
这天,莫寒坐在客厅,陆羽提着袋子走进来。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青虾!”
“嗯,谢谢。”
感觉前面的影子没有挪动,莫寒抬起头对上了陆羽的视线,
“你好久没下厨了!”陆羽说。
“最近有点忙。而且花姐做的比我好吃!”
“你给彦开做饭了!”
“哦,他帮了我一点忙,非让我给他做饭!”
陆羽扔下袋子,生闷气上楼了。
莫寒望着袋子发呆,不是她不想做,而是她的味觉退化,尝不出味了。
那天以后,陆羽开始早出晚归。莫寒基本上见不到他的面。
周末这天,莫寒早早起床,见到晨跑回来的陆羽,开心地问他,他们的旅行哪天可以出发?
“下次吧!公司新接了一个项目,要去苍山待一个月,明天就走!”陆羽说漫不经心地说。
“先去西藏行不行?我们都计划了好久,要去那里看星星的!”莫寒祈求道。
如果是以前,她会点头同意。这次,她想争取一下。
陆羽拿文件的手顿了顿,语气诚恳地说:“下次一定去!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
一股熟悉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来,莫寒连忙捂着鼻子冲进洗手间,反锁上房门。
陆羽敲了敲门,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上火而已!”莫寒努力压制住头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等她出来的时候,门外没有人。陆羽的公文包也不见了。
彦开打来电话,兴奋地说他的导师联系了国外的专家,上国外手术成功率高一些,问莫寒去不去?
“高多少?”
“1%”
“彦开谢谢你,”莫寒声音哽咽地说,“我不想插着管子等待死亡。”
彦开心里很失落,虽然他知道莫寒答应的概率不高。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莫寒开口说道,“尘归尘,土归土。彦开,帮我一个忙呗。
等我死了以后,把我撒到沙漠。听说腾格里沙漠的星星最好看,就把我撒在那里吧!”
第二天凌晨四点,莫寒从梦中惊醒。她身边的位子空荡荡的。她跑到窗前喊住了正要上车的陆羽。
然后她光着脚跑出去,飞扑进陆羽的怀里。
“陆总,来不及了!”纪瑶摇下车窗说。
“再见,陆羽!”
莫寒松开陆羽,目送他上车。
她站在那里,直到汽车消失在视线里。
04
“各位粉丝,对不起!《陆先生》这本书我更不完。呵,”视频里的女人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她苦笑道,“很狗血,我得绝症了。”
此时,视频里放出了她的诊断书。
“你们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饮恨西北了,呵呵呵…”
女人的眼泪流下来,“其实,我写的甜文都是假的。我死了,我男朋友都没发现。厉害吧?一直以来都是我硬闯进他的世界。呵呵呵,你们要是觉得上当受骗了,可以给我寄刀片,前提是你们能找到我的墓地!哈哈哈!”
视频最后定格在一个丑巴巴的雪人上,屏幕上飘着:寒江孤影,江湖过客,就此别过!
陆羽从苍山回来的时候,在机场看到了这个视频。他不敢看手机,开着车风驰电掣地往家赶。
他冲进家里,要已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连属于她的物品都一同消失了。
她真的死了?
他的心这个时候才开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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