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士谔(1878-1944)是近现代小说家,又是一位有名的中医。早年从名医唐纯斋学医,行医若干年后,改行写小说,主要是武侠和社会小说,著名的有《续孽海花》、《八大剑侠》、《血滴子》、《七剑八侠》、《三剑客》、《八剑十六侠》、《女皇秘史》、《清史演义》、《清朝开国演义》等。

陆士谔还是我国科幻小说的奠基者之一,写有《新中国》、《新上海》、《新三国》、《新水浒》、《新野叟曝言》、《鬼国史》等。
后又结识民国著名小说家,知名报人孙玉声(名家振,1864~1940年)。孙玉声帮助陆士谔重操行医旧业,并利用报刊为其宣传,使陆士谔的诊所门庭若市。陆士谔在行医治病之余,继续写作小说,并撰写多种医书,如《医学南针》、《陆评王氏医案》、《陆评瘟病条辨》等,其中在他的《士谔医话》一书中,讲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1935年4月30日,他参加完朋友孩子的婚礼之后,回到诊所时,已是晚上十点半了。可老朋友朱大可、陈澹龠,带来两人在诊所等他。
经介绍,其中一位是朱大可的弟弟,另一位是暨南、复旦两大学的教授姚名达。他们来找他,正是想让陆士谔为姚名达夫人看病的。
姚名达也是位名人。青年时也学过医,后来弃医学文,20岁时,考入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拜梁启超为导师。后为暨南、复旦、国立中正大学教授,是中国近现代史上著名的史学家、目录学家。
抗战中,姚名达发起组织国立中正大学“战地服务团”,并当选为团长,编印抗战刊物,并率全团开赴抗日前线,1942年7月7日,遭到日军袭击,壮烈牺牲。当然这是旧话。
这次在朋友的引荐下来拜访陆士谔,是为他的夫人看病的。
他的夫人是黄力勉女士,也是当时的一位名人,是一位编辑出版家。在上海霞飞路开办了一家女子书店,编辑出版《女子书库》和《女子月刊》两种刊物。
经介绍认识后,陆士谔问姚名达他夫人的病情。姚名达说:
“妻子已生了五六胎,现在又怀孕六个月了。前些天因为头痛找一个西医就诊,西医认为是肺病,并且很严重,必须先打了胎,才能治疗。可他妻子不愿意。
那个西医就说:不肯打胎也可以,只是不能快速痊愈。
于是,这位西医就天天给她打针。”

陆士谔插话问道:“咳不咳嗽?”
姚名达说:“不咳嗽。但是经西医悉心治疗一些日子,丝毫未见功效,后来越痛越厉害,连手也开始疼起来。用X光照相后,才知道知肺病并不严重。
西医又说,看这手譬疼痛,应当是风病,于是又改打风湿针,也不见效。
最近,头痛更剧烈,以至夜不能眠,脖子后背都疼, 西医说,这病又变成脑脊髓炎了,非得住医院不可了。又请教了多个西医,回答都一样。于是,就把妻子送入了医院。
医院的医生说,此病严重,已到不治地步,绝无办法,要求我在生死听由天命的文书上签字。”
姚名达为江西人,说话带着江南方言,朱大可怕陆士谔听不懂,不时给他翻译。又说,姚夫人是当代女作家,在霞飞路五百二十三号开女子书店。该书店出品的,大半是姚夫人的作品。陆士谔听后更加感慨,想着尽自己之力,为她诊治。
他对姚名达说:“尊夫人既经众多西医细心诊治,认为是无法可治的不治之症,我也不敢在没有见到夫人诊断之前,说绝对有把握?但是病人住院,是想治好病。既然该医院的医生说没有办法,那住院与不住院一个样。所以,我看还是以赶快出院为好。早一刻出院,就可以早一刻想办法。”
姚名达听后,要求先给他一个药方。陆士谔于是开了一个药方,只含二味药,鲜竹叶六钱,鲜生地二两。
姚名达又问陆士谔,对这个病究竟有无把握。陆士谔回答说:“必须在诊过后才能下断语。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出院一事。”
次日(5月1日)午后,姚名达打电话给陆士谔,说妻子病况很好。
陆士谔问他,是否吃了昨天的药。姚名达回答说,已吃过了。陆士谔问他何时出院?姚名达说,得到明天。
5月2日,陆士谔在早晨、中午、晚上三次打电话给女子书店,问姚夫人是否出院回家了?可回答说是,还住在医院。陆士谔自叹爱莫能助了!
3日,姚名达来到陆士谔诊所,陆士谔上来就问,他夫人出院了没有?姚名达说,还未曾出院。

陆士谔问,那病是减轻了?姚名达说,那啊,现在两眼也看不清了。
陆士谔惊讶地说,肝肾已绝了。
姚名达说,医院的医生没有办法,可又不许出院,每天只是抽取病人脊部的水。说话时,姚名达眼中含泪。陆士谔此时,也只能以好言宽慰了。
5月4日,姚夫人黄力勉逝于医院。
后来,陆士谔遇到朱大可弟弟朱其石。朱其石也和姚名达熟悉。朱其石告诉陆士谔,姚夫人已经去世。
陆士谔说:“她两眼昏沉不能视物,已肝肾两绝,我早就断定她一定活不成了。”
朱其石说:“如果姚夫人若早请中医诊治,当不至于此。”
陆士谔说:“中医可能未必尽治诸病。但是分经用药,标本兼顾,比较来说利多弊少。”
朱其石说:“姚夫人死了,留下的孩子成了无母之儿,姚先生晚上回到家里,孩子们扯着他的衣服要母亲,真是让人可怜啊。”
后来,一直为此愤愤不平的陆士谔,对诊治姚夫人的西医提出数个疑问:
一、偶然得个头痛,怎么就断定是得了肺病了呢?西医虽然不知诊脉,但头与肺的距离应当知道吧,怎么会做出这种诊断呢?
二、即使确定是肺病,病在肺上,治肺就可以了,与胎儿有什么关系?胎居胞宫在下,肺居上焦在上。肺与胎风马牛不相及,为何说必打胎呢?中医治病时,即使同处下焦的病,也不会打胎治病的。

三、人命关天。如果自己学识有限,医生遇到严重之病,觉得自己不能解决的,必定叫病人家里另请高明,不但口头嘱咐,并且要书面写明,决不会既无办法,又不放手,贻误病机。可这家医院自己不能治,又不放姚夫人出院,令人难解。
陆士谔将此事写成《姚名达问病记》在报刊上发表了,让更多的人吸取这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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