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男友

在我生日那天，男朋友娶了我的姐姐。

爸爸说，今天不打我，让我不要不识好歹。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我想，我本该在前年的冬天就si了。

可他为何要让我尝到爱情那颗糖……

01

都说妹妹是家里的宝，可我们家，姐姐才是。

我出生的时候，妈妈走了。

所以每逢生日，爸爸都会喝的酩酊大醉来打我。

无论我如何痛哭流涕的求饶。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心软过。

而姐姐……

她在学校被嘲讽为“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这笔账，她自然也要算在我头上。

久而久之。

无论错在不在我。

只要他们不开心，我就得乖乖成为他们发泄的工具。

我从来没被爱过。

或许姐姐说的对。

我的出生就是天大的错误！

我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前年生日，寒冬。

我终于撑不住了。

拿着失眠的报告单，如愿买到了安眠药。

我没有回家，怕被打。

坐在图书馆边上的长椅上，将药整瓶倒在手心窝。

那时，是我第一次见到陈墨。

他刚下班。

穿着灰色的大衣。

提着一袋子人间烟火。

发梢与肩头皆落了雪。

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意图。

停在了我的面前，自顾自开口。

「每个人都能等到爱自己的人，你的路还很长，再坚持一下。」

我茫然的看着他，「真的么？」

如果是真的。

那为什么二十一年了，爱我的人还没有出现过？

「当然。」他微笑着从大衣兜里拿出一颗糖。

「我是个法医，见过很多死者，但我见过更多为死者而哭泣的人。」

他拨开糖纸，将糖塞到我嘴里。

「安眠药哪有这个好吃。」

橙子味的，很香很甜。

我这辈子没这么甜过。

……

陈墨没有骗我。

他真的办到了。

他成了我生命里唯一的那道光。

让我遇到了流落世间，那个心软的神明。

可上天太不公平了！

若我没有被爱过也就罢了。

为什么偏偏要在给了我希望之后，又把那道光夺走？

02

在和陈墨认识的一年后，我们恋爱了。

他不嫌弃我的家境。

拉着我的手，把我带逃离了那个谷底。

他让我住进了大房子。

细致入微的照顾我。

在这里没有羞辱与殴打。

我甚至觉得，自己一跃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陈墨他优秀，帅气，且善良。

我曾一度猜想。

他对我好，是不是可怜我？

听说可怜和爱的边界很模糊。

但我不敢问他。

我自卑，害怕他发现对我不是爱之后，会将我抛弃。

所以我十倍百倍的对他好。

只想留住自己最珍爱的神明。

然而，2022年，11月1日。

上天给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陈墨是个优秀的法医，从尸体上找到了嫌疑人的罪证。

但同时，也遭到了凶手的报复。

他昏迷了足足一个月，那是我最难熬的一个月。

我为了照顾他，放弃了刚实习的工作。

期间，姐姐来过几次。

她喜欢陈墨，我知道。

从他第一次见到陈墨的时候，她的眼里便泛起了光。

我习惯了。

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她都习惯了争抢。

就像七岁时的那个布娃娃，是我从垃圾桶边捡的。

她明明有爸爸给买的新的，却也照抢不误。

更何况是陈墨这样优秀的人。

……

「呸！灾星！」

「陈墨就是被你给害了！」

「是你害了妈妈，你现在连陈墨都不放过！」

姐姐每次来，都会揪着我的头发一顿骂。

她把一切祸事的源头，都归结在我身上。

唯有那一次，她破天荒的没骂我。

她说她想吃周记的炸酱面。

很远，让我骑车去买。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陈墨已经醒了。

来不及激动与兴奋。

现实便迎头给我浇了一瓢冷水。

他失了忆。

他忘掉了所有人和事。

就连心底仅存的那份爱，也因第一眼看到的是姐姐。

就转嫁到了姐姐身上。

那一刻。

神明没有陨落。

可他的光，却不再照耀我了。

03

我哭着去找医生，求他帮帮我。

医生说，今早病人就有醒来的迹象。

他已经告诉我了。

是我么？

不……

他告诉的是我姐姐，我和姐姐有八分像。

而姐姐不仅没告诉我，还支开了我。

「明明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我跑回病房。

哭着看陈墨将姐姐拥在怀里。

看着他满脸爱意，让姐姐帮忙梳理头发。

陈墨对我满是打量。

用疑惑的眼神回头看姐姐。

活了二十三年。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姐姐也可以笑得这么温柔。

可她的语气却委屈又冰冷。

「这是我妹妹沈厝。」

「一直都这样，我喜欢的东西她都要抢。」

每一个字，都如同在剜我的肉。

明明是她抢了我的人，为什么她还要反咬我一口？

我泪眼朦胧。

陈墨垂着头喃喃：「沈，厝。」

我迫不及待，一脸期盼的含泪看着他。

可最后，他却笑着摇头。

「抱歉，我不记得你了……」

04

我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依旧无法接受现实。

陈墨能出院了，所有人都在庆贺。

就连当初一个劲否定陈墨，不允许我跟他离开的爸爸。

也准备了鲜花和果篮，陪着自己的大女儿，来迎接她的“男朋友”。

只有我的眼泪在不断往外涌。

我拉住旁边的护士，如同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你知道的！」

「他是我男朋友。」

可姐姐却突然走了过来，眼里是不可置信和冰冷。

「妹妹，我腿脚之前受伤，你说帮我照顾，原来你按得是这份心。」

「你怎么能这样……」

姐姐哭的好伤心。

爸爸的话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连姐夫都敢抢！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女儿！」

周围的所有护士都从最开始的怜悯变成了吃瓜看戏。

陈墨将姐姐搂在怀里，一边安慰她，一边疑惑的打量着这一切。

良久，他还是相信了。

「谢谢你照顾我，但我是你姐夫，还希望你不要有其他的想法……」

眼泪流的更汹了。

不仅是因为他忘了。

我在他心里，还成为了勾姐夫的坏女人。

而那个能证明我和他点滴过去的手机。

早就被姐姐毁坏的再也打不开。

……

姐姐搀扶他，在阳光下慢走。

我真的好想靠近他，却被爸爸一把拽住。

明明面对姐姐时，爸爸像个慈爱的长辈。

可他一回头，为什么又能变得那么恐怖。

他对我扬起了拳头。

在外面，他不会打我。

但内心早就泛起了根深蒂固的害怕。

他警告我。

「你已经破坏了我的幸福，你休想再破坏你姐姐的！」

看着陈墨和姐姐的背影越走越远。

我终于撑不住了，我放肆的哭喊哀求。

「那我呢？」

「我也是您的女儿啊！」

「为什么没人来保护我的幸福！」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鼓足勇气把这句话说出口。

曾经，我内心空无一物。

姐姐想要什么，拿走便是。

可现在……

陈墨是我拼尽一切守护的珍宝。

是我存活于世间唯一的希望。

「爸爸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啪！”

第一次。

爸爸在外面也给了我重重的巴掌。

他的手在抖。

明明他眼里含着泪，却不见怜爱，只有愤怒。

「你不配谈残忍！」

「因为你更残忍！」

「你的出现，把整个家都毁了……」

我的存在即是错误。

姐姐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

「沈厝，你不该活着。」

就连名字都谐音“生错”。

可见他们有多恨我。

我本该在前年的冬天就死了。

偏偏又让我尝到了那颗糖。

05

「你们怎么了？」

明明已经走远的陈墨突然回头。

「又吵架了？」

他担忧的看着我。

我连忙擦掉了脸上的泪。

看！

神爱世人。

哪怕他忘了我，他还是会关心我。

我控制不住了。

我朝着陈墨飞奔而去。

然而……

可当我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却退后了一步。

这一退，他险些跌倒。

也让我满心欢喜都落了空。

「我是你姐夫。」

「你这样……不太合适。」

他对我笑的很客气。

客气下，是略微的排斥。

我心脏一沉。

姐姐却突然哭着求我。

「你喜欢别的东西，姐姐都让给你。」

「可陈墨是姐姐的男朋友，姐姐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陈墨搂着她给她抹泪。

说自己不会离开她。

那站在这里的我又算什么？

像极了一个笑话。

陈墨，你知道么？

吃过糖的孩子，就不太能吃苦了啊……

06

和陈墨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在读大学。

陈墨没有父母，法医工作又很忙，经常加班和外出。

邻居常年在国外。

我也没见过他的同事。

无人能为我证明……

父亲抢走了陈墨给我的钥匙。

把属于我的一切，都夺给了姐姐。

在陈墨家里。

父亲让我跟他回去。

我不要回去，那里是地狱！

我哭着问陈墨，可不可以留下来。

这里有我生活过的痕迹，只要我在，我一定会让他想起来的。

可他是个好男人。

因为太好了，他不会做出让自己女朋友难过的事。

看到姐姐垂眉。

他态度决绝。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最后那点希望都被夺走了。

我被珍爱的神明所抛弃。

我再次坠回了地狱。

那天发生了什么来着？

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回家后被打的好惨。

我蜷缩在地上，嘴里不断呕血。

爸爸的手机外放。

里面是姐姐开心的声音：「爸，陈墨说，他之前就想娶我。」

「他说他害怕把我忘了。」

「他想结婚，想给我安全感。」

「他说以后就算他不记得，只要拿出那个红本，就不会把最爱的人抛下。」

我泣不成声。

我趴在地板上，将头埋在臂弯里。

任由眼泪肆无忌惮的宣泄。

陈墨，你怎么会把我抛下了呢。

07

可我不甘心。

我努力去寻找一切能证明我们过往的东西。

终于，我在背包里找到了两张电影票。

因为是我倆第一次看电影，上面有我和他的签名，中间还有个爱心。

我迫不及待的去他家找他。

可连续两次他都不在，我被姐姐赶了出来。

第三次，终于是他开的门。

我以为我终于能说清这一切。

谁知他一脸平静。

亲手将那两张票撕毁。

「叔叔跟我说，你这几天天天在模仿我的字迹。」

「别再出现了好么？你姐姐因为你很痛苦。」

「我爱她，我不希望任何人破坏我和她的感情。」

那一刻，心脏和票一样四分五裂。

我跪坐在地上。

任由泪水模糊视线。

将碎片一点点拾起。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么？

回去后，我用胶水一点点粘起。

哪怕陈墨不认。

我也想守护我们之间紧剩的东西。

之后，爸爸回来了。

要夺走我的电影票。

我为了护住电影票，被他一顿打。

差点没了命。

当然，他不会让我死的。

虽然他说我出生就是个错误。

但我死了，他就失去了发泄气愤的工具。

我被他带到医院包扎。

恰好看到了来复查的陈墨。

还没来得及上去，便被爸爸抓着头发给带走了。

头发拉扯到头皮上的伤口，很痛。

却痛不及心口。

遥遥看着走廊的另一头。

陈墨搂着姐姐腰。

那眼神温馨而浪漫，似乎在憧憬着什么。

曾经他也对我这样过。

他搂着我。

他说，「我马上就能升职了，等再升一档，我们就能换个更大的房子。」

「你缺失的一切，我都会帮你填补。」

「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

……

后来，陈墨带着姐姐上门拜访。

爸爸怕我坏事，绑了我的手脚，塞了我的嘴。

将我反锁在房间里。

陈墨告诉我和爸爸，他决定将订婚宴设在12月4日。

当爸爸和姐姐知道的时候，满脸错愕。

问他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那天是我的生日。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残忍？

陈墨似乎也呆了一下，许久没出声。

我用耳朵贴着门板。

只听他慢慢道：「我很喜欢这个日子。」

「可是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似乎……我在那天……当了一次英雄。」

眼泪瞬间决堤。

2020年，12月4日。

他用一颗糖换掉了一个女孩子的安眠药。

他说，「安眠药哪有这个好吃。」

他说，「每个人都能等来爱自己的人，你再坚持一下。」

可是陈墨。

我坚持不住了……

为什么爱我的人来了。

却又走了？

08

因为陈墨是吃国家饭的。

他的订婚宴不能太铺张。

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但还是请来了局里的好友。

我第一次见他的同事，却是用小姑子的身份。

全都围着他，说着曾经的故事。

「你小子，以前天天在办公室夸你女朋友。」

「这次总算如愿以偿了啊。」

我眼睛亮起，原来他跟同事提及过我！

那有没有说过我的名字？

我兴奋的想站起来。

却被爸爸按住，「今天不打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怕爸爸，特别特别怕。

我曾经不是没反抗过。

但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打。

从那之后，我懦弱到了骨子里，不敢再忤逆了。

只能看着他们对姐姐送去祝福。

只能看着陈墨被众人起哄，当着我面，亲吻了姐姐的脸颊。

看着这一幕，我疯狂的作呕。

捂着嘴，忍不住的反胃。

姐姐眼里满是厌恶与嫌弃。

陈墨的表情也有些许担心。

他同事问我要不要去医院，可以开车送我。

爸爸却突然站起来。

「去什么！她自己非乱吃东西，吃坏了。」

「让她自己回去休息就好。」

爸爸当然不敢让别人带我去医院。

这些人可是警察和法医。

他们会看到我身上的伤。

好在，我终于可以走了。

不用再看他们卿卿我我。

走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看着正沉浸于喜悦中的陈墨而无声开口。

永别了。

09

空旷的街道。

熟悉的长椅。

同样的安眠药。

可惜今天没落雪，也等不来喂我吃糖的人。

10

上一次我想死时。

内心一片平静。

而这一次。

在见识过世间美好之后。

我竟然也有了许多留恋的东西。

……

陈墨说。

等他休假，会带我去旅游。

去看瑞士的雪山。

去看冰岛的海。

陈墨还说，他要在家里买一面最大最漂亮的镜子。

带我看看这世上最为纯澈干净的人。

可我等不到了。

我想看山看海。

但我更想见他。

我拿起手机，翻看通讯录。

里面没有他新的号码。

新号码是姐姐陪他去办的，我没有资格知道。

我给他的旧号码发了条短信，「带我走吧。」

随后塞回到包里。

爱我的陈墨，最终停留在了11月1日。

……

小说里，胆小的女主，会有勇敢的骑士来守护。

然而现实却是，胆小的人，注定得不到神祗的眷顾。

我接受现实了。

11

整把入腹。

我灌了好多水才咽下去。

陈墨没骗我。

安眠药没有那颗糖好吃。

味道很苦。

哪怕没有嚼烂，嗓子眼里都散发着苦涩。

药效比我想象的要快。

没过多久，胃部开始痉挛，疼得我从长椅上滚了下来。

伴随着逐渐薄弱的意识。

我有了窒息感。

呼吸成了我求而不得的事情。

就连意识也慢慢薄弱。

我甚至出现了幻觉。

下雪了。

陈墨匆匆朝我奔来。

12

原来死前，脑子里会有跑马灯是真的。

我好像看到了和他刚在一起的时候。

我喜欢他，一见钟情。

我怀揣着不安分的心思找他聊天。

但也不敢聊多，唯恐他厌烦。

直到有次他居然主动给我发消息。

「我明天休假，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那天，我抱着手机开心了好久，兴奋的彻夜未眠。

我一早起来洗头洗澡，因为吵醒了姐姐。

还被爸爸打了一顿。

可那次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疼。

陈墨那天带我去了一家，我从不敢踏足的昂贵西餐店。

是个靠窗的浪漫位置。

他还让人点了红烛。

红烛的火光映在他脸上，让本就好看的眼睛变得更为漂亮。

我的心脏遏制不住的跳动。

以至于我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

「我喜欢你，你可以当我男朋友么？」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急的快哭出来。

我生来就是不被爱的，害怕被拒绝。

谁知他根本不思索，看着我，眼落星辰。

「好啊，我的女朋友。」

13

很遗憾的。

我经过了洗胃，被救了回来。

醒来时身边没有亲人。

只有一个法医姐姐。

是陈墨的同事，叫刘容。

门外，爸爸还在骂我。

「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姐姐伏在陈墨怀里哭诉。

怪我毁了她的订婚宴。

原来，就算我快死了。

也没人会为我难过啊。

那陈墨呢？

我苦涩的看了陈墨一眼。

他两眼沉沉，明明对视上了我，却快速关上了门。

随着房门合上的声音，我整个心都碎了。

「你要喝水么？」

刘容已经为我接好了水，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她的声音好温暖。

「你们警察局的人都这么温柔。」

刘容愣了一下，「还有谁？」

「陈墨。」

明明他不爱我了。

但念到这个名字时，心脏还是会发热。

我看了看门，透过那个玻璃小床才发现陈墨没走。

刘容随着我的目光注意到了门口的人。

她笑，「陈法医确实是个好人。」

「你昨晚出去的时候，他发现了你的不对劲！」

「执意要停止订婚宴出来找你。」

我眼眶模糊。

原来那时候我并没有产生幻觉。

他真的来了。

「那他有没有想起什么？」

14

很显然。

并没有。

如果想起了，他又怎么可能舍得站在门外？

刘容摇了摇头，扯了两张卫生纸递给我。

我才发现自己在哭。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我们是警察。」

「只要你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会帮你的。」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

原来，也有人能看出来爸爸和姐姐对我不好啊。

可我不敢状告他们。

这么多年来，就连我自己都在想，错的人或许真的是我。

毕竟，是我害了妈妈。

但对于陈墨，我很肯定。

我没有错，他本来就是我的。

我宛如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我攥住了刘容的袖子，跪在床上对她磕头。

「刘容姐帮帮我吧，我才是陈墨女朋友。」

病房门瞬间被推开。

爸爸上来就掀翻了我。

「你在这惺惺作态干什么！」

刘容和陈墨赶忙将爸爸拉住。

我歪栽在床上，难受的厉害。

姐姐哭红了一双眼进来。

仿佛整个医院，她最可怜。

「沈厝！姐姐究竟那里对你不好，你还要抢你姐夫。」

姐姐，你真的对我好过么？

我甚至不如老家那条看门的小狗！

我的心脏好疼。

刺的厉害。

「陈墨，在你眼里也是这样么？」

明明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自我怀疑。

但面对哭红眼，软声软语的姐姐。

他最终还是错开了我祈求的眸光，选择了自己的“恋人”。

姐姐眼露得意。

我在自取其辱。

我原以为自己靠自杀能换来被珍爱。

但这一刻。

我变得一文不值。

……

15

刘容见状赶忙缓和气氛。

「病人刚醒，情绪波动容易低血糖，你们有订饭么？」

我看了沉默的众人一眼。

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

他们只记得恨我、骂我，怎么可能给我订饭。

刘容尴尬，说帮我去买。

陈墨迟疑了下，从兜里拿出了一颗糖。

熟悉的包装，刚拨开一角，就能闻到香甜的橙子味。

「先吃这个吧。」

他递给我。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一次崩溃。

陈墨啊陈墨。

如果不爱我了，就不要再对我好啊！

一颗心不断被捧起又摔在地上。

只会更加粉碎。

真的太痛了……

16

明明是个想死的人。

可当甜味再一次在唇齿间漫开的时候。

我却对眼前的人倍加留恋。

甚至开始为自己的苟且偷生找借口。

陈墨他来救了我两次。

是不是上天在挽留我？

我一边含着糖果的香甜，一边看着面前的男人。

突然好想再拼一把。

既然神明的光不再照耀我。

那我便自己去追逐光！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这一次，我必须为自己活！

我抬头，叫住了正要出去的刘容。

「容容姐，可不可以帮我离开这个家。」

17

我自由了。

当刘容送来了爸爸签过字的调解协议书时。

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感激的话还没开口。

就被刘容拦住。

「不用谢我，谢陈墨吧。」

「他亲自跟你爸去聊的。」

我有些意外。

刘容姐说，我爸原本是不同意。

但陈墨告诉爸爸，他在我头上看到了异样的伤口。

并且查询了我之前的病例，他判断我被家暴。

家暴罪定下来会坐牢。

爸爸害怕坐牢。

便一边骂我，一边把字签了。

「那陈墨知道我被家暴时是什么表情？」

我迫不及待的想问。

却又摇头。

算了，我不敢知道结果。

害怕答案又是自取其辱。

刘容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叹息。

又接着说：「家暴案不容易定性，但陈墨特意省略了这个。」

「别看他那天没帮你说话，但他这个人，很有自己的思考。」

「容容姐，谢谢您，不管怎么样，您也算帮了我，我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她愣住，笑了。

「我突然有点相信，你是她女朋友了。」

「陈墨之前对我说过，她的女朋友特别善良。」

我扑进了刘容姐怀里。

眼泪止不住的打湿了她胸口的毛衣。

但和陈墨呆了一年。

我似乎也变坏了。

学会了那么一点点“得寸进尺”。

「容容姐，我真是他女朋友。」

「他只是把我忘了。所以，你能帮帮我么？」

18

刘容答应了我的请求。

之前我去陈墨家，他让我不要再出现了。

现在我想要接近他，唯一的渠道就是去警局。

可我缺少一个天天去局子的理由。

「容容姐，以后你不用点外卖了，我每天中午给你送饭。」

她知道我想做什么。

笑着点头，「我这算不算沾了陈墨的光？」

……

第一次去局子，我有些拘谨。

找到他们午休的休息室。

我把饭递了过去。

「容容姐，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了陈墨以前爱吃的。」

说着，我不由向四周打量。

陈墨会在哪个休息室呢？

会不会也正吃着饭。

刘容将我肩膀一拍。

「放心吧，他中午也在这里休息。」

「只不过你姐姐刚刚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出去了。」

听到她和姐姐在一起。

心脏的位置难免抽痛。

我点了点头，出去。

恰好看到他和姐姐从外面进来。

我赶忙躲进了楼梯旁的角落。

他们手牵着手，满脸笑意，看上去好幸福。

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整个心都在崩裂。

身体似乎都冻僵了。

我躲在门口。

看到姐姐打开了一个饭盒。

她不会做饭。

应该是点的外卖自己摆了盘。

陈墨看着满是辣油的饭菜，蹙起了眉。

却什么也没说，大口吃的干干净净。

「你手艺真好，我吃的太快都没吃饱！」

陈墨拉着她的手，满心满眼都是爱意。

可明明那份爱，本该是属于我的。

我揉了揉眼，眼前雾蒙蒙的。

姐姐送完饭后就走了。

离开前，还在陈墨唇边落了个吻。

当着休息室其他人的面，放肆又张扬。

陈墨是个内敛的人，他不太喜欢在旁人面前做这种事。

可偏偏姐姐亲了，他什么都没说。

反而还害羞的笑了笑。

他笑的特别温柔。

姐姐走时，他还恋恋不舍的拉着她的手。

他幸福的笑容就像一把刀子，狠狠捅入我的心窝里。

然后又抽出来，不断重复……

陈墨胃不好，他吃完姐姐的饭就去吐了。

我心疼的看着他在垃圾桶边作呕的身影。

却又不敢上前，只能拜托刘容姐多关照一下。

刘容将我带给他的饭，分给了陈墨一部分。

陈墨道谢着尝了一口。

愣住。

又立马尝了一口，慢慢咀嚼。

19.

我看到这反应后，忍不住欣喜。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熟悉？

那让他吃我的饭，会想起来么？

陈墨的眼睛没离开过饭盒。

他一勺接着一勺往嘴里送。

吃到后面，他好看的眼睛里，似乎坠落了光。

「有这么好吃么？都吃哭了。」刘容调侃了一句。

陈墨笑着揉了揉眼，「就是觉得很熟悉，吃的时候，脑子里很想念一个人。可又记不清了。」

短短一句话，我蹲在了地上。

整张脸埋在臂弯里哭。

我本不想打扰他们的。

可我实在没止住哭声，引起了陈墨的注意。

他走过来。

容容姐这才告诉他，饭是我做的。

那一刻。

我从陈墨的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迟疑。

大概他自己也在思考，为什么会对我的饭会有“想念”的感觉吧。

我以为这顿饭能让他相信我。

然而当我朝他靠近时，他又退了一步。

我知道，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不过不要紧，我还有机会。

「陈墨，我不逼你相信我。我只想给你再做一顿饭。可以么？只想让你尽快想起来。」

陈墨面露难色。

但大抵他也很想找回记忆，还是同意了。

约饭的地点在刘容姐家。

我为了这顿饭，特意去买了条裙子。

和当初他送我那条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条现在属于姐姐。

我穿着裙子迎接。

他愣在原地，看了我许久。

刘容问他有想到什么？

他笑着说，「和我女朋友很像，但这本来就是我女朋友的同款。」

20.

我有些失落，但也没时间失落。

我把他拉到桌边。

做了一桌子的菜。

每一个都是他爱吃的。

他吃的样子很怀念，甚至有时泪眼朦胧。

我看的出来这些菜能激起他内心的回忆，偏偏，他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陈墨和刘容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迷茫的看着他们。

刘容告诉我。

之前的那个连环杀手还没有抓到。

但最近几天在周围找到了他出现的痕迹。

我慌了，「什么意思？是之前害了陈墨的那个？」

刘容点头。

这也就意味着凶手还有可能继续报复。

我担忧的看着陈墨：「要不你柜子里的护身符带上吧。」

他微愕，「你怎么知道我有护身符？」

拿筷子的手，忍不住用力。

因为那里也曾是我家啊。

而且……

「那个护身符是我求得。」

他没有说话。

我看到他低头正在给姐姐发消息。

他问：「帮我把护身符找出来吧。」

姐姐秒回：「在哪儿？」

那一刻，他僵住了。

21.

我的心里萌生出一丝欣喜。

是啊，只有我知道，所以我真的没骗你啊。

然而下一秒，姐姐又发了消息，「找到了，给你放床头柜上了。」

我失落。

但更令我难受的是，陈墨居然松了口气。

原来即便有不少蛛丝马迹能指出姐姐的可疑，但他还是愿意相信她。

我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刘容搂着我的肩安慰我：「慢慢来，毕竟他记忆里，你姐姐才是她女朋友嘛，优先相信有感情的人，是正常的。」

我鼻腔发酸的点头。

22

不过让我欣喜的是。

自从这顿饭后，陈墨好像并没有那么排斥我了。

我借着帮他寻找记忆的由头，约他出去。

他都没有拒绝。

可唯一让我难过的是。

他带上了姐姐。

我对他说的话，他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

我想带他去我们曾经约会过的地方。

可到头来，我变成了电灯泡。

我们去了冰淇淋店，我买了个芒果冰淇淋给他，问他有没想起什么。

谁知姐姐开口：「亲爱的，我姨妈来了，吃不了冰的，要不我们去隔壁热饮店吧。」

明明上一秒陈墨还一脸期盼。

但下一刻，他选择了迁就姐姐。

他毫无怨言的搂住了她的腰，起身陪她去隔壁。

我看着他俩依偎在一起的背影，难受的呼吸都连接不上。

奶茶店门口有很多人在排队。

姐姐直接勾在了陈墨脖子上。

我从来没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勾过。

可陈墨也没说什么，任由她搂抱。

甚至还很吃醋的将她环住，以免她被前面的男人蹭到。

姐姐得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脏好像在滴血。

我含着泪去问陈墨，「你不想找记忆了么？」

姐姐嘤咛了一句：「肚子好痛。」

陈墨便立刻搓热了手给她揉肚子。

几乎是抽空才能回头看我，「想，但她今天肚子不太舒服，改天吧。」

「你先回去吧。抱歉，我现在不能送你。」

他对姐姐真好啊。

好到我委屈又嫉妒。

在姐姐面前，他对我温柔的语气就变成了客气。

甚至会被比对的一文不值。

脑子里突然想到了星爷的电影。

「他好像一条狗啊。」

我点了点头。

揉着眼泪离开。

23

姐姐在这之后，来找了我几次。

让我不要在做无用功了。

并且告诉我他们马上就要举办婚礼。

到时候我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还把陈墨的护身符还给了我。

告诉我她买了新的，陈墨已经不需要这个旧的了。

知道这件事的那天。

我在湖边哭了好久。

可我不甘心啊。

不甘心一切努力白费。

我厚着脸皮去问陈墨关于他和我姐结婚的事情。

好在，我问出了略微安慰我的答案。

他们只是办婚礼，并没有领证。

因为我爸找了个神算子说，今年领证不吉利。

只要没领证，我就还有机会。

他来救了我两次。

我不信我注定是个败者！

陈墨我是怎么也不会放弃的。

24

天黑了。

重新整理了心情，我准备回家。

可刚走进巷子。

我就莫名的泛起了鸡皮疙瘩。

之前我就觉得有人跟踪我。

可此时的感觉最为强烈。

我甚至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心脏疯狂的跳。

我看着狭长的路。

看到墙上倒影出一个拉长的人影。

我的心立刻悬在了刀刃上。

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字。

跑！

可我哪里跑的过一个强壮的男人。

我好不容易绕出了巷子。

却在路口被迷药给迷倒。

情急下，我按下了紧急呼救键。

25

高级公寓内。

陈墨正在洗澡。

他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出来问是谁。

女朋友却笑着说，「推销的。」

等到女朋友睡下。

陈墨坐在床上翻看手机。

他现在很疑惑。

这个手机号码是他根据局内同事的要求，重新补办的旧手机号。

办理那天收到了很多短信。

现在一看，似乎少了几条。

他依稀记得，刚插上卡时，有个陌生号码发了个四个字：「带我走吧。」

可他现在找不到。

不知为什么，他脑子里出现了沈厝的影子。

他突然很想问问女朋友关于沈厝的事。

结果半睡半醒女朋友突然发火，「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还在想那个贱人什么！」

虽然女朋友立刻惊醒改了口，说自己只是生理期有点暴躁。

可陈墨却突然觉得，这个女朋友和记忆里的影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很想去回忆之前的事情来寻找线索，可惜，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直到婚礼那天……

26.

新闻里，再次播放了连环杀人案。

这次被袭击的女性，沈某，腹部中了四刀。

被丢弃在山村角落，被当地村民发现。

与之前的死者没有任何关联。

但在昏迷前，沈某拨通了一个电话。

此电话为手机默认的急救电话。

号码被查出，是警局一名法医，陈某的旧手机号。

陈某在两个半月前也遭到了凶手的报复。

因此，沈某的案件，被定性，凶手的报复。

27

「陈墨呢？」

医院的走廊上，刘容急得对助手大吼。

护士立马进来让她小声点。

刘容坐在椅子上捂着脸难受，「这让我怎么忍得住……」

「沈厝这样了，她姐姐居然还要求继续婚礼！」

「他们全家还是人么！」

助理出去接了通电话，立刻回来。

「容姐！抓到了！那个凶手抓到了。」

「刚刚科队搜到了凶手的家，在他房间找到了好多照片，您看！」

助手还没把手机递过去，刘容一把抢走。

她把照片放大，只见凶手的桌案上放满了陈墨的照片。

都是从刁钻的视角跟踪偷拍来的。

其中不少照片均为合照。

而合照中的女人，刘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沈厝。

沈厝站在陈墨家阳台上晒衣服。

陈墨搂着沈厝的腰逛商场。

里面也不乏接吻的照片。

照片里的二人皆是一脸幸福。

刘容越看越难受。

眼泪不断往下落，在手机上留下水痕。

「我就知道沈厝是好孩子，她不会骗人。」

她拉着助理的袖子不断问，「这个陈墨知道么？发给他了么？」

「陈墨没接电话，应该是没听到。科队已经亲自过去了。」

28

婚礼上。

队长亲自出现。

当着众人的面，没有送上祝福，而是亲自来拆穿谎言。

科队长冲上台子，将婚礼走道的陈墨拽住，把照片塞到了他的怀里。

观众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来了人物，居然是来砸场子的。

沈父和新娘立刻对科队长拉拉扯扯。

却被陈墨一把拦下。

观众听不清台子上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新郎陈墨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机。

随后眼泪不断的往下落。

他扭头问新娘，「所以……你一直在骗我？这才是真相？！」

最后那句话新郎是吼出来的。

他当场丢了胸口的花。

朝着门外奔跑而去。

新娘想追，却被裙摆扳倒，伏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哭。

29

医院病房内。

沈厝刚脱离危险期。

陈墨泣不成声。

他想抓沈厝的手时才发现。

她的手，紧紧握拳，怎么也松不开。

刘容上前：「从送过来时就是这样了。做手术的时候几个医生都没掰开，也不知道手心抓的是什么。」

主治医生刚好进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也多亏了这东西。」

「病人抓的紧，证明病人在乎。」

「若没有这股劲儿，就凭这四刀，她根本活不下来。」

陈墨立刻回头：「那什么时候能醒来？」

医生摇摇头：「看运气。」

刘容从未见过这样的陈墨。

眼神空洞，如同死物，再也没了光。

原本想骂的话，最后也都咽了回去。

改成关切的询问，「你记起什么没有？」

陈墨抬起红肿的眼，摇头。

他还是记不起来。

但他知道，自己错了。

错的有多离谱。

他害了自己最珍爱的人。

陈墨声音沙哑，捧着沈厝的手，放在自己唇边，「阿厝，我来了，我会陪着你，我不会再走了。」

「快醒来好么？」

沈厝听不见。

却似乎知道自己的爱人来了。

她微微松开了拳头。

陈墨这才看到她紧攥在手心的一抹红。

他轻而易举的掰开了手指。

将里面沾血的东西拿了出来。

认清物品后。

陈墨闭上了眼，眼泪决堤，更是内疚。

刘容不断抹泪。

小助手还在旁边问，「容姐，那到底是什么。」

刘容哽着嗓子，说了三个字：「护身符。」

又补了三个字，「陈墨的。」

小助手惊讶，「听老人家说。带别人的护身符，是替人挡灾的。」

30

不久，警局出了好多轰动一时的新闻。

陈法医结婚了，他娶了一个植物人。

遗憾的是，没有领证。

陈法医还将自己的老丈人亲手送进了监狱。

是家暴案。

虽然不好定性，但他还是找到了证据。

陈法医还将自己的妻姐也送去了牢里。

骗婚罪。

好多记者都要来采访他。

可他不接受采访。

唯独在判决连环杀手案的时候他露了面。

警方才知道，原来这个法医长得这么好看。

……

陈墨长得帅气，不少小姑娘想挤掉那植物人成为他的老婆。

可谁都没机会。

他全都拒绝了。

……

12月4日。

天下大雪。

陈墨抱着自己的妻子坐在新房的阳台上看雪。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水果糖。

一边拨着糖衣，一边问，「要吃一颗么？」

他象征性的往妻子唇边放一放。

可没想到这次妻子突然张了嘴。

他疯了一般的去摸自己手机，给私人医生打电话：「快回来，阿厝动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