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用岁月二字,而不用日子,是我觉得日子短暂,岁月难熬!我16岁之前的岁月里有一个项目与我朝夕相伴,那就是挨打。
母亲的脾气相当的爆烈,打我记事起,我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挨打,母亲打我的原因很多,比如农忙时干活慢,比如学习成绩不好,再比如早上没有及时起床,或给别的孩子打架,猪草割的不够多,她和我父亲吵架,反正只要挨打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母亲打我的方式就是没有方式,她不会朝着一个地方打,比如打屁股,她打我的方式是全身打,劈头盖脸的打,打我头的时候我双手捂头,我刚护着头,背部就开始挨抽,等我呲牙咧嘴挠着背时,腿上,屁股上,头上又开始被轮着打。母亲打我的工具各式各样,不拘一格,基本上是捞着什么用什么,比如在冬季的早上她喊我一遍我没有起床,北方的天是天寒地冻,孩子嘛,总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赖一会儿,这个时候母亲总是不说话,进屋掀开被子拿着苕帚把直接一顿狂打,有时候是棍子,总之,农村干活用的工具我都挨过。
挨的打多了,我的心理多少有点扭曲,我的脾气即暴躁又软弱,我的性格里即自卑又有点孤傲,自尊心超强,同时早早里也学会了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些东西一直影响到我现在无法自拔!
我记忆最深的一次挨打是我16岁吧,正值6月初麦忙的季节,90年代初的农村都有打麦场,那个时候农村还很穷,到了割麦的季节基本上都是靠人工割麦,顶着日头弯着腰一干就是一天,非常劳累,非常辛苦,割完的麦子还要用架子车一车一车拉到麦场里碾场,极少有条件的家庭自己有手扶拖拉机或四轮拖拉机挂着石碾子碾场,没有条件的人家就花钱找专门碾场的来打场,这又是一个非常劳累的过程,麦秸秆带着麦穗要反复碾好几次,每碾过场一次,就要顶着毒辣的日头翻场,就是把带穗的麦秸杆翻过来在碾,反复碾场直到把麦秸杆轧扁,麦粒与麦穗脱离,然后开始起场,把轧扁的麦秸杆与麦粒分离,然后就是起场,起场依旧是个繁重体力活,那个年代农村做饭烧锅用的材料大部分是麦秸杆,所以,起场的时候轧扁的麦秸杆会被大人垛起来,一般会垛三四米高,垛的实实的,在我们老家这个就叫麦秸垛,冬季用来烧锅做饭用,孩子们也喜欢在农闲里在麦秸垛里躲迷藏,也会睡在麦秸垛里玩耍取暖,只要是70后的北方农村孩子几乎都经历过这些值得记忆的经历。
每年的割麦农忙季节,也是我父亲和母亲吵架最激烈的季节,甚至会在麦场里大打出手,乡亲们总会上前拉劝,农忙季节我的任务几乎都是帮大人在麦地里扶架子车,大人往车上装麦子,麦子拉到麦场里,我就会留在地里用耙子搂麦,来来回回的走在麦茬里搂麦,锋利的麦茬杆把双脚割的都是血口子,还好农村的孩子皮实,也是见怪不怪的,16岁那年的农忙,我搂完麦子捆扎好刚背到场里,就看到父母在场里激烈的争吵,我刚把捆扎好的带穗麦子放在地上,母亲就冷不防的跑到我身边,手里拿着翻场用的木杆叉子直接打在我身上,一边大骂着,大意就是我不中用,出不了力干不了活儿,长的像个猴子,又黑又瘦不中用,这套骂我的句子我都听腻了,关键是夯在我头上,身上的木叉子真的很疼呀,而且我在地里迎着烈日搂麦早就筋疲力尽,这冷不防结结实实挨顿打,而且是莫名其妙的挨打,这兔子急了也要跳,何况我是个人,大概天热人也容易烦躁吧,我也愤怒了,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的反抗,我极力去抓打在我身上的木叉子,并夺了过去,扔在地上,母亲这个时候更加暴怒,直接抓起木锨朝我拍过来,这个时候父亲也拿着家伙朝我跑过来,我彻底慌了,慌不择路的开始逃,我一直跑,一直跑,脑子里嗡嗡的,没有头绪,直到我跑累,跑的口干舌燥想吐我才停下来,我不知道我跑出去多远,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到天黑!
我不敢回去,我怕挨打,因为打在身上,头上的棍子实在不好受,那种打在皮肉上的疼实在难忍,我不想进这个家了,实在是想逃离这个家,但又能去哪呢,那个年代还不始兴打工,我长这么大连县城都没去过,我能去哪呢,但我实在不想回去了,天黑透了,我的肚子也咕咕叫,饿了,我拖着疲惫浑身隐隐作痛的身子机械的往前走,找到一片桃树林,桃子刚刚有鸡蛋大,上面全是毛,农村长大的孩子我知道不能吃,但饿,忍不住,摘了几个在衣服上反复摩擦,还是吃了,那种又苦又涩的滋味至今难忘!
去哪呢,我想起来我之前干过一个月的窑厂,那个工头我还认识,姓原,很奇怪的一个姓,具体叫什么不知道,平时都叫他原哥,和我们村一户人家是亲戚,去找他看能不能留下来干活,起码有饭吃还能挣点工钱,但这黑天瞎火的,浑身脏兮兮的,我用什么理由和他说呢,直接说我挨打跑出来了,那多没面子呀,人家会不会要我呢,我想了很久,打定了注意!
到了那个窑厂,窑厂里亮着灯,但已经收工了,我径直走到原哥那个简易的单间小屋,当原哥看到我的时候有点吃惊,我开始发挥我善于察言观色,撒谎的本领,我说我和几个伙计一起和邻村的人打架了,把人家打的不轻,人家家里人去了乡里派出所把我们几个告了,怕被抓都跑出来了,你看,我脸上,身上还有打架留下来的红肿和伤痕,我故意指着自己红肿的额头并脱下脏兮兮的衣服给他看,装出一副小混混的讪笑,那个年代,农村家家户户兄妹多,又不流行打工,都在家里务农,村与村之间经常有矛盾,经常打架斗狠,甚至以此为荣,我想我编这一套谎言原哥会相信的,况且我身上确实有伤痕,又是大晚上跑出来的,符合我说谎的场景,而且那个时候消息闭塞,随我怎么吹牛,他也没法证实,原哥一直盯着我,好久,问我吃饭没,我说没,原哥说先到工棚里吃点剩饭,然后和工人们挤一挤睡觉,明天天亮我在安排,说完,领我去吃饭,实在是饿也实在是困,吃完喝完挤在工棚里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我醒来,窑厂里已经热火朝天的上工了,我翻身起来就去了原哥的小屋指望他给我安排一个活儿干,却看见父亲在原哥的小屋里抽烟。
那次回去,破天荒的没有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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