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夫妨子的女人（克夫妨子的女人能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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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守灵的这些天，每到傍晚时候，李老太太尖锐如同刮玻璃般的声音就会出现在院子里，「你个克夫的母老虎，怎么死的不是你啊！」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老太太将儿媳大岚端过来的白粥摔在地上，刚煮好的滚烫的白粥溅了大岚一腿，剧痛传来，大岚慌忙扯了旁边的毛巾将腿上的粥擦掉。

小腿已经红了一大片，大岚蹲在地上，用手慢慢地揉着手上的地方，轻轻吹着气。眼泪悄无声息地涌出来，大岚不敢哭出声，她知道婆婆见不得自己哭，更见不得自己。

丈夫李嘉勇的遗照摆在桌上，黑白的眉目含笑。「如果他活着，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么受委屈吧」，大岚想到去世的嘉勇，眼泪愈加止不住。

当年嘉勇中专毕业，将挺着肚子的王大岚领回老家。李老太太只瞧了大岚一眼，便蹙起眉头，直摇头说，「不行不行，女人颧骨高，杀夫不用刀，你要娶她我不同意」。大岚被这不留情面的话羞辱的无地自容，好在嘉勇抱着她，让她有一丝慰藉。

虽然不同意，但也不能挺着大肚子离开。更何况大岚一个外地女孩，爹妈离异后谁都不管她，就算离开了，也没有去处。嘉勇带着大岚到西屋，简单收拾收拾，两人就这么住了下。没多久，嘉勇便把他要和大岚结婚的事便传遍了村子。

李老太太不认也没辙，但她不能让大岚轻易地嫁进来。她去了西屋，这是自从大岚住进家里后，她第一次进西屋。

大岚见着老太太，赶忙喊了一声「姨」。老太太径直坐到床上，吩咐她去打一盆热水，给自己泡脚揉捏。大岚的肚子当时已经八个月大，当她端着热水盆慢吞吞走到老太太跟前时，被老太太埋怨了一句「打点水都这么磨蹭，手脚一点都不麻利」。

大岚没吱声，将盆放在地上，蹲不好蹲，她干脆扶着肚子跪下来，再把老太太的脚放进盆里。老太太见她还算低眉顺眼，说道，「我也不是有意为难你，当年我怀嘉伟嘉勇兄弟俩的时候，下地干活喂牲口，啥也没落下。嫁进李家不是享福的，你要没这点准备，那就别嫁过来了。」

说完这话，老太太算是默许了嘉勇和大岚的婚事。两个星期后，婚事草草办完，很快没多久，大岚生下一个男孩。

老太太有了孙子，看大岚都顺眼许多。但好日子没几天，孩子突然开始高烧。村里大夫开了药，吃了三四天，总是上午退烧，傍晚又烧起来。大岚急得想抱孩子去县医院，被老太太拦了下来，「多大点事就往医院跑，这明显是中邪了。」

说完，老太太回屋里拿出一张写了符的黄纸，「这是我之前找大师求来的平安符，烧掉后将灰烬拌在奶里让孩子喝下去，烧多严重都没事。这是命里的劫数，过了这一劫，孩子以后就都是好福气了。」

完了又让大岚准备一个倒上清水的碗，拿三根平头筷子，让她将筷子立在水中，孩子的烧就会退下去，大岚只得将信将疑地安排。

但这一顿操作没有任何用，晚上孩子烧的四十度，在床上哇哇大哭，大岚将孩子抱在怀里，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早赶到医院，孩子已经抢救不过来了。

「老李家怎么就家门不幸，娶了这么个克夫妨子的」，看着孙子夭折后，老太太指着大岚的鼻子骂，此后便再也没进过西屋。次年大岚又怀孕，生下一个女孩，取名叫李依依。

2、

依依见大岚蹲在灵堂前收拾摔碎的碗，于是走过去跟着捡。

「妈，爸爸是不要我们了吗？」依依问大岚。大岚不知道怎么让八岁的女儿面对父亲的死亡，她和依依说，「不是不要，但以后只有我们俩了。」

「我刚刚又听到奶奶在骂你了。」

「没有骂，就是说话大声了点儿。」大岚不想让女儿知道这些事。

依依从小不受老太太待见，一方面因为她是女孩，另外一方面因为她是大岚的孩子。

大岚生了依依后，老太太指着大岚的肚子骂，「当初同意你和嘉勇的婚事，还以为你肚里有货，谁知道你这女的命这么硬，妨死自己的儿子不说，这下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了。」

完了转头又和嘉勇说，「之前我拦不住你娶她，这不，好不容易托关系给你在县上找的工作，你干了不到一个月人家就不要了。都给你说了，这女人不好。」

当时依依还在大岚怀里吃着奶，老太太斜睨了一眼，「生下这不带把的种，迟早是个赔钱货。」

既然见面没有好脸色，大岚就尽量躲着，她更是从小就教依依要懂事听话，连哭都不敢让她哭大声。

形成反差的是，嘉勇的大哥嘉伟，他家孩子李家栋因为是长孙，却被老太太宠上天。每天一大早煮好鸡蛋和当天现打的牛奶喂她孙子，「男孩子长身体最要紧，身体长好才能努力学习，老李家也得出一个大学生才行。」

家栋过生日，老太太摆了满桌的饭菜，五岁的依依在屋外闻着饭香，隔着门帘往里面窥视，她从来没有吃过桌上那些香喷喷的美食。接着她溜到厨房，从没有装盘的菜里面偷了一块带鱼，咸香的浓汁伴着鲜嫩的肉在她嘴里化开，这是依依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

这一幕被家栋的妈妈杨洁看在眼里，她向来不待见妯娌的这个孩子。杨洁等着依依吃完一块儿继续伸手拿第二块儿的时候，大声咧咧道，「我还以为家里进耗子了，原来是你在偷吃啊，怎么你妈不给你吃肉啊？」

被抓个正着的依依哇地一声哭出来，老太太听到动静闻声来看，看见依依手上拿着的带鱼，扬起手便往依依身上打去，「反了你了，这么点儿大就晓得偷家里东西，你个赔钱玩意儿。」接着用力在依依胳膊上拧了一下，瞬间一片青紫。

大岚忙跑过来将哭着的依依抱在怀里，「吃个鱼而已，明天赔你们一条。」

「弟媳这话说的，我侄女吃个鱼，和我开口，我又不是不给。就是小孩子从小就学着偷可不好，大人可不敢教这些。」杨洁夹枪带棒的话头立马赶上。

大岚刚想回嘴，老太太已经开口，「都别说了，家栋生日你们给我闹这笑话，丢不丢人。大岚你管好你闺女，老李家可容不下手脚不干净的。」说完便回屋去。

大岚看着依依胳膊上的青紫，心疼地揉了揉。晚上嘉勇回来，大岚把白天的事说完，嘉勇逗了会儿依依后说，「先忍忍，等攒够钱，咱们去南村盖套自己的房子，搬出去就没这事了。」

3、

只是忍了这么久，却等来了嘉勇的死讯。那天的车祸带走了嘉勇，也撞碎了她们母女俩的未来。

协商私了后，肇事者赔了十五万。老太太将钱自己收起来，又将矛头对准了大岚，「都是你这个女人，克死了我儿子。」

大岚想过无数次，为什么婆婆对自己的恨意这么强烈？可没有答案，世界上的许多恨，就是无缘无故的。每个人人生中都会经历无数的不幸，因为不喜欢，大岚成为了这一切不幸的归咎。

收拾完灵堂，大岚进屋简单处理烫伤的地方，这时依依跑进屋，和大岚说奶奶喊她过去一趟。

大岚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老太太这时候喊自己，必然没什么好事。等她进了老太太屋里时，看到大哥嘉伟和大嫂杨洁也在。

老太太瞥了大岚一眼，开口道，「喊你过来也没什么事，过两天嘉勇就出殡了，和你说一下事主赔的那十五万，我打算都留给家栋，他这大专刚毕业，也该在县城买套房，准备娶媳妇了。」

杨洁听完，嘴角憋不住的笑意浮现。大岚忙开口问，「这钱可是嘉勇的，怎么就全给了大哥家儿子？」

「什么你的我的，这十五万是老李家的，我喊你过来不是和你打商量的，就是通知你一声。」老太太没好气的说。

「你把这钱都给了家栋，那我和依依怎么办？以后还过不过日子啊。」

「日子是靠你自己过的。怎么着？你还想指着有这十五万以后就吃白食。你做梦吧。至于依依，老李家饿不死她。」

「对啊，咱老李家还能让你和依依流落街头不成？更何况，依依一个女娃娃，迟早是要嫁人的。」大嫂杨洁见缝插针地搭腔。

大岚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大哥嘉伟默不作声抽着烟，大嫂脸上不加掩盖的笑意，老太太凶厉的眼神藏在满脸的褶皱里。他们像一群饿狼，恨不得将大岚生吞活剥。

「妈。」大岚服软道，「求您了，给依依留点儿吧，娃以后上学得用钱啊。」紧接着大岚跪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从鼻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留给依依？我怎么觉得你是想留给自个儿。她初中毕业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就得了，哪用得着钱？你少给我在这里扮可怜，克死我儿子，还想抢我孙子的家业，你这女人太贪了吧。」

嫁进了李家快十年了，大岚一直谦奉避让，可婆婆却始终将她当成李家的祸星，妯娌也视她为眼中钉，就算此刻她跪在地上哀求，却无一人心软动容。自己的卑微乞怜对于他们来说，反倒成为恶毒的助燃剂，给他们平添快意。

这时家栋领着依依进了屋里，依依站在大岚旁边默不作声，家栋则径直走到老太太身旁，「奶奶，我将来能挣钱自己买房子的。您把钱留着给自己花，照顾好身体最重要。」

家栋一句话，不仅让老太太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更是笑意盈盈，「还是我的宝贝孙子懂事，知道孝顺他奶奶，哪像家里的一些白眼狼，就想着分家里的钱，她也不想想，这钱是我儿子的命啊。」

老太太再次数落大岚的不是。又说，「反正这钱奶奶给你留着，以后讨媳妇用。」

钱的事就这么定了，大岚失落地领着依依出了门。

4、

对依依来说，屋里的那些纷争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妈妈又受了委屈。她甚至有点后悔是自己把妈妈叫过去的，如果她不叫，也许妈妈刚才就不用跪着了。但她又有一丝庆幸，庆幸有家栋哥领她进屋里，让她能在屋里陪着妈妈面对一切。

「妈妈，我最近挺乖的，是不是奶奶又生我气了？」依依怯生生地问，她总觉得，刚刚妈妈多少是因为自己才受那些责骂的。

「和你没关系的。」大岚抚摸着依依的头，尽量挤出一点笑容安慰道。对大岚来说，她更心疼自己的女儿，从小就要学着这么懂事。「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啊，妈妈不哭我就很开心了，我知道奶奶不喜欢我，但家栋哥对我还是蛮好的，有他在，奶奶都很少训我了。」

在依依的记忆里，这个家除了爸妈，对自己好的只有家栋了。大概是因为年龄差太多的缘故吧，家栋从小对依依这个妹妹便十分关心，高中那会儿家栋常常把早上煮的白鸡蛋偷偷塞给依依，还会把亲戚们送给老太太的礼品拿出来给她吃。

记得有次家栋拿了一袋豆奶粉给她，那是依依第一次见豆奶粉。她轻轻地撕开尝了尝，一股奶香甜味充盈在嘴里，她馋极了，往嘴里倒好多，结果豆奶粉粘在舌头上，差点把她噎到。家栋在旁边见她吃的狼狈，乐不可支。

这一场面被老太太看见，尤其瞧见依依嘴角沾满了豆奶粉，以为是她偷溜进自己屋里拿的，拿起扫帚就要往依依身上抽去。这时家栋挡在依依面前，「奶奶，是我拿出来给妹妹的，你别打妹妹。」

既然孙子放话了，老太太也没有生气的道理，只是和家栋说，「快高考了，你得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老和个小屁孩玩。」

但不知不觉，依依觉得家栋哥对自己的那份关心，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那一年大专放暑假，家栋喊依依到自己屋里，说要一起做点秘密实验。

当时在屋里的，还有另外两个家栋的同学，「依依，哥哥最近有个课程实验，需要你帮个忙啊。」

依依没多想，问是什么事。

「来，依依听哥哥话，把上衣脱了。」

依依有些踟蹰，心里虽然觉得怪，但七岁的她也弄不清哪里不对劲。家栋见状，又补了一句，「有哥哥在呢，依依怕什么。」

听完家栋的话，依依按捺下心里的不适，将上衣脱掉。在场三个十八九的男生，此刻用一种喻义难明的眼神，仔细打量着依依的上身。

「诶呀，什么都没有嘛，还没发育呢。」一个男生说道。家栋这时伸手过来，轻轻地揉了揉依依的，「果然太小了，看不出和男生有什么区别。」

几个男生一番讨论，依依在一旁愈加感到不舒服，怯生生地喊，「家栋哥。」

家栋见状，让她把衣服穿上，末了，给依依塞了五块钱，让她去买点好吃的，又叮嘱依依说，不能和任何人说这个事。

5、

第二次家栋找依依的时候，准备了一堆零食，满桌的零食里面，许多都是依依没有见过的。

「依依，哥哥又要找你帮忙了。」家栋拉着依依的手，故作苦恼地说道。

这次只有家栋哥在，依依稍微没那么难受，便听从家栋的，将衣服都脱掉，光溜溜地躺在沙发上，被家栋从上往下仔细地审视着。

一分钟，两分钟，接着，家栋用手摸了摸依依的肚子。

依依被家栋的眼神和举动弄的有点犯怵，但转念又想，毕竟是对自己最好的哥哥。为了哥哥的学习，她忍耐下来。过了良久，她问，「哥哥，实验做完了吗？」

穿上衣服的时候，依依不知不觉紧张地出了许多汗。但很快，桌上的零食让她忘记刚才的不适。

只是很快，家栋的「实验」就不再局限脱衣服了。有时候家栋也会脱掉自己的衣服，和依依并排躺在一起，再后来，家栋给依依说，作为奖励，要给她表演「从小变大」的魔术，并让她摸了摸。

这些秘密的实验，依依从不觉得有趣，只是为了家栋的学习。这些学习内容，枯燥无聊，但她从家栋眼里，却能看到兴奋和好奇。

她也曾有意识的回避过，然后家栋日常照常给她买零食，非常偶尔的时候，也会骑着自行车带她去河间捉蝌蚪，捕蜻蜓。那些日子，是她为数不多自由又快乐的时候。

紧接着，父亲的去世让家里变得更加剑拔弩张，依依时常看大岚自己抹泪，她只能表现得乖乖的，让妈妈不要为了自己操心。

哪怕，家栋后来的秘密实验，弄疼了她，依依也没有提及过。她只是觉得，家栋哥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和最开始只是脱衣服，互相摸摸相比，家栋后来的实验，变得那么凶厉。依依下面痛到直冒冷汗，她想让家栋快点结束实验，只是，家栋直接将依依的嘴巴捂住，一边对依依说，「快了快了，很快就好。」

一次，两次，三次……

每次结束后，家栋把准备好的零食给依依，和依依说，「不做实验了，改天我们去捉蜻蜓。」完了不忘叮嘱，「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哦。」

6、

「妈，我肚子疼。」

最近几天，依依频繁和大岚说自己肚子疼，大岚以为女儿只是吃坏肚子了。可吃药几天，依然不见好转，晚上大岚脱下依依的衣服，见裤子上浸染的殷红的血迹，她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嘉勇死后，务农显然撑不起大岚和依依的生活，大岚决定跟着村里的农妇，找各种零活干，可能是做两天饭，可能编两天草席。大岚感念依依的懂事体贴，平日顾不上，也只能叮嘱依依要努力学习，学习才能出人头地。

但眼前的血迹刺破了大岚的所有念想，她将自己的脸扇得红肿，她那么恨，恨去世丢下孤儿寡母的嘉勇，恨满嘴克夫的老太太，恨无数次伤害依依的家栋，恨这么懂事的女儿，但她更恨自己。

她喂依依吃了一粒止疼片后，闯进了老太太的屋里。

孙女被孙子玷污，这事惊得老太太脸色煞白。老太太让杨洁把家栋带进屋里，家栋刚进门，大岚伸手一个巴掌便上去。杨洁一把推开大岚，「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还要怎么清楚，你问问你家儿子，有没有干那些龌龊事。」

「李家栋，你给奶奶说实话。」老太太声音一挑问道。

家栋低下头，嘟嘟囔囔地回了声「是的」。老太太气急了，一胳膊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真是造孽啊。」

杨洁揪着家栋的头发，也跟着训斥道，「兔崽子你蒙了心了啊，干这缺德事。」

家栋脸憋得通红，带着哭腔道，「你们也知道，依依总是粘着我，我也是一时糊涂。」

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孙子，老太太听完家栋的辩解，心头一软，对着大岚冷哼道，「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家栋是我看着长大的，依依出这事，你这当妈的怎么教的孩子啊？天天跟在一个男生屁股后面，一点也不懂得自尊自爱。」

大岚冷眼看着一切，心中的冷意又多了几分，「嘉勇走了谁都可以欺负我们娘俩是吧？这就开始倒打一耙了？依依才八岁啊，你们还有点人性么？」

「那现在你想怎么着？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让依依养好身体吧。」老太太话头一软，又说道，「这家丑，就别让旁人知道了，老李家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杨洁见状，赶忙接话道，「妈说的是，弟媳先别置气了，这兔崽子我回头就训他，现在依依的身体要紧，而且这事关系到依依的声誉，就别再闹了。」说完，杨洁在自家儿子后脑勺扇了一下。

大岚当下也没辙，冷道了一句「惺惺作态」便离开。她明白，就算想报复，也不是现在能报复得了。

7、

过了没多久，老太太把大岚喊了过去，说有事要吩咐。

大岚刚进门，杨洁便满脸堆笑道，「弟媳，我最近费了老大劲，终于给依依找了个好的着落。」

这时老太太也开口说道，「依依再怎么样也是我孙女，她的事，我记挂在心上，前段时间我去找大师给这孩子看了看八字。」说到这里，老太太顿了一下，看了大岚一眼，又接着说道，「大师说了，依依这孩子命里有劫，这劫数，还是和你有关。」

「又是这一套说辞」，大岚听到这里冷笑一声，「说了我十多年的克夫妨子，到现在还不累吗？我女儿被你孙子欺负了，现在又成了我的不是？」

杨洁这时出来打圆场，「瞧这脾气，你听妈把话说完嘛。」

「不是我说，而是事实摆在这里，一开始是我的孙子，再到我的儿子，再接下来就是依依了。这次的事还是个小劫，大师说了，如果你还在依依身边，怕她活不过十五。」老太太继续说道。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铺垫这么多，大岚哪里还不知道他们话里有话。

「那就我来说吧。」杨洁接过话头，「咱们村里的董瞎子，你知道吧？」

董瞎子是村里有名的光棍，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一直没结婚，据说年轻那会儿污了邻村的一个女孩，被对方家里人堵上门，把一只眼睛戳瞎了。这些事早已传遍了村子，大岚自然是知道的。

杨洁继续说，「虽然董瞎子名声不好，但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他后来矜矜业业闯荡，也落了不少家业。但他一直没有孩子，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着。大嫂托人打听了一下，这不就合计着，把咱们家依依过继过去给他当女儿。一来董瞎子有这么个女儿肯定要好好宠着，二来嘛，董瞎子的家业以后也都是咱们家依依的。」

「我看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你们这是要抢走我女儿啊？」大岚听完破口便骂。

「什么叫抢，又不是白过继给他，董瞎子说愿意给你三万块，你拿了这钱是愿意继续住这里，还是想搬走，我们都不拦着。」老太太接过话。

「呵，你们还不如说是抢呢。让我卖女儿，没有那可能。」大岚觉得眼前的杨洁和老太太，是如此面目可憎。「瞧你们现在说的冠冕堂皇，说好听点是把依依过继给董瞎子，说难听点，他是想花钱买个媳妇吧。你们一个是依依的奶奶，一个是依依的大伯母，怎么能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

老太太听完脸一黑，杨洁也气得脸憋得通红，半晌说了一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好心人？我看你心都黑成碳了。我告诉你们，别给我动这些念头，谁要敢从我身边把依依夺走，我和谁拼命。」大岚说完，摔门而出。

老太太将手边的杯子往门口一摔，气得呼号一句，「真是反了天了。」

8、

这次的事，算不了了之，但大岚看着在床上熟睡的依依，想着她们母女俩如今在老李家的处境，今天是董瞎子，明天或许是董拐子，只要一日不遂老太太的愿，恐怕以后的日子就没有安宁。

大岚抚了抚依依熟睡的脸颊，似乎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对依依说了声「对不起」。

第二天，大岚去找老太太，「我可以接受让依依过继给董瞎子」，听到这话，老太太愠怒的脸色缓和不少，大岚接着说，「但我有个条件。三万不够，我要十五万。这事，少一分我都不会答应。别忙着拒绝，十五万到手，我就离开这个地方，以后我王大岚和你李家再没有任何瓜葛。」

老太太冷哼一声，「看来你还是瞄准了嘉勇的那些钱。」

「我嫁到你们李家，一天好日子没过过，这十五万，是我应得的。」大岚说完便出了门。

下午的时候，杨洁找到大岚，说她说的条件老太太答应了。「你拿了钱就赶紧走，另外家栋和依依的那事，就烂在肚子里。」

大岚应下来。其实大岚已经猜到，董瞎子要依依过继过去，绝对不止花了三万，不然以董瞎子的家业，说要个孩子，怎么着都能买来一个。村里的人嘴上不说破，心里明镜似的——董瞎子只想要个小媳妇。这事没个十多万想都别想，大岚正是掐准了这点，才敢开口要十五万。

依依过继那天，董瞎子搞了个宴席在村里宴请亲朋，老太太将十五万现金用油皮纸裹的紧紧地装在包里。大岚背着包，隔着屋门和依依道别。

「妈妈，连你也不要我了吗？」依依不吵不闹，只是眼里噙着眼泪，带着哭腔小声地问。

「妈妈对不起你。」大岚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外面的酒宴人声鼎沸，大岚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9、

依依就这么过继到了董瞎子家里，原本老太太还担心依依刚过去要哭闹着回来，但董瞎子说，「依依挺乖的」。

老太太嘴上笑道，「不哭闹就好，还担心孩子不懂事呢」，心里却冷哼一声，「果然和她妈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看来巴不得离开呢。」

「不过依依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时不时会喊肚子疼。」董瞎子问。

「哪有的事，依依身体好着嘞，可能刚过去，肚子不舒服吧。不过小孩子，肠胃娇弱。」老太太打着哈哈把话头翻过去。

董瞎子也没多想，依依过继过来，多余的想法不知道，但起码有一点他是想对依依好的。

只是没过几天，事情似乎变得不对劲了，先是邻居见着董瞎子，主动上前问了句，「依依身体没啥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董瞎子感到莫名其妙。但他留了个心眼，村里但凡有什么流言蜚语，必定是逃不过那些聚座在村头巷尾的长舌妇们，如果她们看自己眼神有戏谑，那指定在传什么闲话。

果不其然，果然有事，但这事和董瞎子没关系，而是依依的。

「听说老李家的孙子把孙女给糟蹋了。」

「没错没错，好像那小姑娘都怀上了孩子了。」

「你瞎说什么，八岁大的姑娘怀个鬼哦。」

「嘿，我哪里晓得，毕竟一般人也干不出这事啊。听说那姑娘常常喊着肚子疼，可不就是打孩子伤到了？」

「没准是别的毛病。不过你们说这老李家也挺可以的啊，出了这事，脸不红心不跳地就把那女娃过继给董瞎子。」

「何止呢，董瞎子花这么多钱过继了个小女儿，嘿嘿嘿，他的算盘可不就打在老李家的心坎儿上？」

流言越说越难听，董瞎子的脸色早已经被气得猪肝酱紫。他回家扯着依依的衣服质问，可即便被董瞎子扯着像筛糠一样地抖，依依也不说一句话。

他带依依去县城的医院检查，大夫出来后眼神鄙夷地瞅了董瞎子一眼，没好气地说，「这女孩是性器官撕裂，还患有子宫内膜炎。」说完，又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什么畜生，这么大女孩都能下得了手。也不怕遭报应。」

董瞎子腾地一下怒火冲上心头。

「敢骗老子的钱！」

9、

大岚走了，依依也走了。老李家从来没有这么清静舒服过。

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手里盘着一串佛珠，她突然想念起自己死去的老伴儿，这么多年，虽然嘉勇去的早，但好歹老李家有嘉伟还有家栋，现在衣食无忧的，她所剩唯一的念想，就是家栋赶紧找个工作讨个媳妇，她这一辈子也就算了交代了。

被太阳晒着，她忍不住打了会儿盹，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轻轻地摇晃惊醒。她睁开眼看到本家亲戚正焦急的望着她，「老姨，你可算醒了。你们家栋出事了。」

听到是家栋的事，老太太一个激灵，手上的佛珠没抓稳掉在了地上，她顾不上捡起来，就听到亲戚说道，「家栋不知道怎么滑到了村口那个沟渠里受了伤。现在已经送到县上的医院去了。」

「家栋没出什么事吧？」老太太忙问。

「还不知道，不过他爸妈已经跟着去医院了。」亲戚没敢细说，那条沟渠又深又陡，虽然没有水，但下面都是石块啥的，结果真说不好。

傍晚时候杨洁回了家，看到老太太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妈，家栋得做手术，需要钱。」

「不就是摔到沟渠里么，怎么这么严重，咋还得手术？」老太太慌了，语气都颤抖起来。

「哪是摔下去，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把家栋蒙起来打了一顿直接推下去的。掉下去的时候，家栋……家栋的蛋撞到石头上……撞……撞碎了……」说完，杨洁又呜咽着哭起来，又断断续续地说道，「送到医院的时候，家栋的下面已经坏死了，县医院做不了手术，再往市里的医院转。这孩子，怕是以后都完了。」

听着这事，老太太登时气血攻心，直接瘫倒在地上。

嘉伟和杨洁家里医院两头跑，正急着焦头烂额的时候，董瞎子却带着一帮人上了门，他摆好凳子，往院子里一坐，冲着嘉伟夫妇便说道，「你们家干的那些缺德事我就不复述了，这次来我就是来要钱的。老子花钱要过继的是女儿，可不是你们家的破烂货。」

嘉伟夫妇俩本打算翻脸不认账，这个时候董瞎子来要钱，无疑是雪上加霜，「哪有过继过去的孩子被退回的道理。」杨洁狡辩道，「你说依依不干净，那孩子是完完整整地从李家出去的，现在说那孩子有问题，谁知道是不是你在讹人。」

董瞎子冷哼一声，「我董瞎子这么多年，自从没了一只眼睛，就没有让人欺负的时候，听说你家孩子的根废了？看来报应都让你们醒悟不了。」说完，便让手下的人在院子里摆了两串鞭炮，「我告诉你们，钱不退回来，老子天天在你家放鞭炮，让屋里的老人家听听什么叫喜丧。」

说完，鞭炮点燃，噼里啪啦地响彻整个院子。没熬过两个星期，嘉伟夫妇便将董瞎子的钱原原本本退了回去。

尾声——

钱退回去了，家栋做完手术也回到家里休养，老太太瘦了一圈，早已不复往日精神矍铄。

这一场闹剧很快平息下来，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最后，却没人关心依依去哪里了。

也许董瞎子觉得丢人，早就不关心那个女娃在哪里，还以为她自己偷偷跑回李家了。至于老李家，老太太想到自己的宝贝孙子没有了生育能力，哪里顾得上关心依依的去向。

隔了些日子，有一个县上的人，说是带个信过来，嘉伟拆开信件，只见里面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祝老李家人丁兴旺」。

嘉伟揪着对方的衣领问，是谁拜托他带信过来的？对方忙解释道，「我也不认识对方，那女的看着三十多岁，领着个小姑娘，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

老太太躺在床上气得直发抖，嘴里喃喃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女人，她是来克死我们李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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