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德珍

虽说立春了,然而,刚开始的春天,正是乍暖还寒,草木待兴的时节。山坡上的草仍是枯黄的,鲜有冒出头的新绿。花树的枝条上仍是光秃秃的,看不到一粒花苞。唯有河岸的杨柳变化最大。
春寒料峭里,柳树刚柔并济着,神气得不得了。它先柔软了腰身,伸出万千枝条随风行。紧接着,又拖出嫩黄的芽苞,一粒接着一粒,挤挤挨挨,直到缀满枝头,才善罢甘休。不过三两日功夫,那些芽苞们就绷不住了,劈里啪啦地绽放了,铺排出一派鹅黄鸭绿的绚丽来,烟霭霏霏,诗意盎然。是诗人鱼玄机笔下“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的霸气,亦是诗人陈光笔下“色浅微含露,丝轻未惹尘”的娇柔。
这个时候,路过的人不淡定了,有的站在桥头,遥看绿烟轻起,惊喜地叹一句:“春绿初出啊,春天真的来了呀。”有的立在树下,近观嫩芽如碧,欢喜地扬起嘴角:“ 柳芽出来了呀,再也不怕春寒了。”
外婆也说过这样类似的话,她说柳树是春天的使者,它绿了,春天的暖就来了。外婆说这话的时候,正挎着竹篮在村外的柳树林里摘柳芽。幼年的记忆里,在乡下,这个时节是柳树林最热闹的高光时刻。家家户户都会跑去柳林摘柳芽,这个挎个篮子,那个端个笸箩,浩浩荡荡,边摘边聊,这个说焯一下水,做成菜食,能省几个萝卜呢,那个说掺点玉米面蒸一锅玉米团子,够好几顿的口粮了。人们说着笑着,眼底尽是灿烂之光,如阳光里的柳色,闪闪发亮。
那时候,家里穷着,尤其是到这个时节更加艰难。秋天的存粮在正月过年时就消耗光了,地里的夏粮还得有段时日才能收获,低矮的茅草屋里还能有什么可吃呢?不过是能照见人影的清汤寡水罢了。那会儿在我老家有句老话叫:“神仙难过二三月。”二三月里,不仅有气温上的倒春寒,还有家家要面对的饥寒呀。幸好柳芽来了,它迎着寒流,盛放在枝头,为穷苦人家添了口粮。
柳树不仅大人喜欢,我们孩子也喜欢。缺少玩具的童年,柳条做成的柳哨就是我们眼里最理想的玩具了。把一根顺溜的柳条,截成一寸左右的小段,轻轻拧转树皮,树皮便与枝骨分离了,轻轻一拽,就变成了空空的柳皮管。紧接着,把树皮管的一端捏扁,用小刀刮掉薄薄的外皮,一个独特的口哨就做成了。一大帮孩子人手好几个,吹吹这个,再吹吹那个,口哨声与欢笑声在柳树林里彼此起伏。吹着吹着,春寒就不见了;吹着吹着,春暖就扑面而来了;吹着吹着,单调的童年就趣味多了。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一年一年的杨柳,到底温暖过多少人的春寒啊!
《巴蜀文学》出品
主编:笔墨舒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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